傻。
白。
甜。
愿天下有情人终如叶蓝。

【叶蓝】蓝sir说

叶蓝,很久之前的本的内容,我已经不敢往前看了,只是之前有小朋友说想看,我这边补档一下


1


“点解叶sir要一直跟住我?”

你这样我点做事啦,刚刚搞掂一个案子警队很有空是没错但是点解要跟住我,我行到边你就行到边,没看到隔壁部门的江sir探出头来望我们了吗?喻sir虽然出差了但是黄sir还在啊,上次给他看到就被拦住做一个钟的Q&A game——虽然Q&A都是黄sir一人完成的——听着崇拜很久的前辈Q&A也是很开心的……可是这明明是两回事!

家教良好,一贯乖乖仔的蓝河深吸了一口气,站住,转头,还是没把心中所想说出来。


叶修也没想到蓝河突然停住,差点迎头撞上,还好及时站住了脚,还是蹭到了蓝河蓝色的警服。叶修闻到速溶咖啡的味道,皱了皱眉头。

“蓝sir我头先没话给你听吗?我钟意你啊。”

叶修眯着眼睛笑,看着面前秀气白净的青年说。

他含着烟嘴,舌头抵着滤嘴,吐字不清——犯了烟瘾又碍着一边禁烟标志的叶sir,真是有够可怜。不敢真的点上烟,要是被冯sir看到,又可以训上三个钟,只能含着滤嘴过过瘾。


“叶sir你……”蓝河吐出一口气,想说什么又被打断。

“讲真。我不讲大话。”窗明几净的办公室,日光透过窗户,落在叶修的右侧脸颊上,蓝河看不清叶修真正的表情。

话是认真的还是调侃的,蓝河无法听清,或者是空调声音太大了。叶修也没再讲什么,乌黑发亮的眼睛看着蓝河,一只手按着蓝河的肩膀,将那肩章给按平。

真不可信。片刻后蓝河偏过面,当做没听到叶修讲的话,侧过身子躲开叶修进一步的接触,抱着一叠案卷就行开了。

可惜蓝河再怎么努力calm down,行路姿势和平常一般无二,甚至步子要迈得更加稳一些。耳根却违背主人的意志,红透了。

点解钟意我啦——蓝河脑子里满满都是这句话,接着被自己否定了。看清了,我可是男仔,不随随便便和男仔搞的。


蓝河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座位在空调边上。冷气很足,蓝河坐下来打了个哆嗦。难得警队空闲,蓝河也有时间发呆,回想一些事的时候,连阿舟的叫唤都没听到。

“……阿河,这是叶sir给你的苹果。”阿舟的位置在对面,滑着椅子就靠过来了。

“啊?”蓝河茫然,面前出现了一只大苹果,再往上,是同事阿舟的笑脸。

“阿河阿河,听讲你和叶sir是在PTS时认识的?是同届的吗?点解他都做到IP,你才是PC啦!”阿舟一向八卦得很,下巴搭在茶杯上问道,“蓝sir我真的好好奇啊你快话给我听。”

“叫我阿河就好,别学叶sir乱叫。”蓝河接过苹果,指了指,“这个你也有吗?”

“没有。叶sir讲你肯定又没食过早茶,空腹喝咖啡提神对身体不好啊,特意让我给你这个的……叶sir是不是钟意你咯?不是苹果就是朱古力,我高中时追女仔也不见这么贴心的!”阿舟笑得一脸深意。

蓝河捧着苹果的手一抖,险些整个掉到地上,辩驳的声音也随之大了些:“不是,你不好乱讲。”

“叶sir不钟意你……那你一定钟意叶sir对不对?”阿舟举着一个文件夹遮住脸,低下声音说,“不是,我的意思是不管叶sir是不是钟意你,你都钟意叶sir……不是,神啊我要点讲……”

蓝河再也没讲话,好似没有听到阿舟讲话。

阿舟以为蓝河生气了,连忙道歉安抚。

“我错啦错啦,阿河。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我头先开玩笑的,你原谅我。”

“不知。”蓝河忽然摇头。

“啊?不知?”阿舟茫然。

“我话我都不知我到底是不是钟意他。”蓝河喃喃道。

这回连阿舟也没能听清蓝河究竟讲了些什么,他不在意地做了一个夸张的耸肩动作,猛然看到冯sir经过办公室门口,镇定自若地转过头去做事了。


“PTS的时候我就钟意他了。”

蓝河话给面前的一盆多肉植物听。

“这点我知的。”



2


点解他同叶修会变成如今这般样?

蓝河无数次问自己,谁也无法给他回答。英文谚语中有一句叫“Being on sea, sail; being on land, settle.”在海上要扬帆,在地上则要安顿下来,好似是很浪漫的说法,中文意思翻译过来是随遇而安。蓝河早要接受这个道理。然而蓝河无论如何也估不到PTS毕业几年后,派到个不大不小的警区,会遇到叶修。城市几百万人,两万多警察,居然能够再见面。对方已然是IP,而自己还和刚出来时一样是PC。


在叶修眼内自己怕是只是一位普通到不行的friend。

PTS叶修在隔壁宿舍,大自己几岁的青年,外表吊儿郎当却意外靠谱。有时候把教官们气得头疼,罚出列跑步,叶修也能在限定时间内跑完。体能测试在中等水平,而在纯技巧的项目却通常拔到头筹,让什么测试都是平平的蓝河几要眼热。

接下来的射击考试破了PTS的纪录,叶修倒是没什么在意的,待会食饭还能有什么更加重要点,叶修对他身边的朋友说,恰巧被蓝河听到。

原话是这样:“不小心差迟了……希望中午的饭能稍微能食些。”

叶修说这句话时眼睛瞥到了蓝河,还算友好地露出一个微笑。

“阿河还不走?”同班同宿舍结识的阿寒拍拍蓝河的背,“去迟了连菜渣都被他们抢光了。”

“好。”蓝河回答了阿寒的话,也对着叶修笑了笑。可是对方已经转过了头,怕是没有接收到这个微笑。


中午吃饭的时候,恰巧都是两个人整理盘子,碰上了面,叶修先说,“我见过你。”

“是啦,在同一个班。”蓝河点头。

“认识一下咯?我叫叶修,一叶落而知天下秋的叶,修养的修。”叶修介绍自己,这个名字在这届PTS里可谓如雷贯耳,蓝河自然知的。

“我叫蓝河。Blue还有river这样……你叫我阿河就好。”蓝河把几乎没有的食物残渣倒到垃圾桶里,一边讲,有些紧张,好似是在中学毕业典礼上去领毕业证一样。

“哦,蓝sir!”叶修自顾自地这么叫,“蓝阿河是吗?”

“现在还不是啊。”蓝河失笑道,“而且到时候我们都是PC的话,你叫不到我sir的啦。”

“我当不上PC,变市民,不是能叫了?”叶修笑住讲,“蓝sir蓝sir蓝sir!”

“点会啦,你这么厉害,点会过不了PTS的考试。”蓝河将盘子放回,“我要走啦,我东西还未整理,我怕教官会来突击检查。”

算是认识,自此在36周的PTS培训中,几乎每日都会碰面。相邻跑道跑过步,夜晚会坐在一齐温习功课,叶修送过蓝河一瓶水,蓝河在第二天给叶修带去了偷偷带的朱古力。


今次,教官们好似打了鸡血似的训练,好不容易等到休息,一群人都瘫在了原地上。只有蓝河,提着铅灌的腿,坐到了不远处的草地上。叶修在人群中找了一圈找不到蓝河,阿寒提醒说蓝河在后边的草地上。叶修道谢后抓起一瓶还未开封的水,行到蓝河边上。

“喏,给你水啦。”叶修踢了踢脚下的草,跑道边的草丛,草总是不会旺盛,被踩得秃了一圈,露出底下的泥土。叶修坐下来,脚下没有力气差点后翻摔倒,“点解要来做警察?吃力不讨好,别话给我听你是来除暴安良的……”

“是啊,你点知?”蓝河抹了抹脸上的汗水,接过叶修递来的水,仰头咕噜咕噜猛灌,喝下半瓶,“多谢你的水。”

“蓝sir目标远大,我都要感动哭了。”叶修盘腿坐着,撕下自己手中水瓶上的标签。

“痴线。”蓝河喝呛到,咳嗽了几声,才笑住打叶修。

“你几好啦,做我friend好不好呀?”叶修笑嘻嘻说,把标签揉成一团,正好扔到垃圾桶里。

“早要是friend了。”蓝河诧异道,“你今日点了?”

“不是这个……不讲这个,”叶修凑过来,手伸到蓝河腰间:“蓝sir的腰也几好揽。”

“都是汗,你离我远点。”蓝河怕痒,连忙躲避。叶修摸到的都是痒痒肉,蓝河躲避不及,无意细想叶修说的话。

叶修不让,和蓝河滚做一团,两人背心都沾满草屑。


 “讲真——我是想除暴安良啦,我想要保护我的朋友同家人,惩罚罪恶,保护善良的人们。我要去表张正义。”将那半瓶水喝完,蓝河喘着气说,“讲真,是不是很幼稚?我也觉得好小儿科的。”

“我也讲真,蓝sir你真是好人。现在好少有人这样的。我说我是因为警察工资高,待遇又不错,我有个弟弟要念大学,你知我家穷——”

“骗谁啦?”蓝河歪着头看叶修。汗水还未擦净,从额前的发上滴落到眼里。

“没骗你。”叶修很是认真地说。

“讲大话。”蓝河背过脸去拭眼睛,“如果不是真的想要做警察的话……你缺很多钱吗?我借给你啊。”

“……那怎么行,我们才认识不久,你妈咪爹地没话你听不能随便相信陌生人的吗?”叶修显然没估到蓝河会这么说,他张了张嘴,“蓝sir你真是好人。”

“别随便给我发卡啦……我们认识几百天了,不是陌生人啦!谁白借你了!要打借条的!你以后还我!”蓝河被说得赧然,薄薄的脸皮不因为过度运动发红,倒是被叶修的几句话说得微红。

“骗你的。”叶修将手握住放在嘴边,咳嗽了声。

“……啊?”蓝河茫然。

“我话我是因为警察工资高,待遇好才去做,我有个弟弟要念大学,我家穷这些话是骗你的。我弟弟比我聪明多啦,他早已拿到加州大学的offer,都过去念了两年了……”叶修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拍拍蓝河的肩膀,“阿河?不出声啦?”

“死衰仔!”蓝河将空的水瓶扔到叶修身上,猛得站起来行去大队伍,“再也不信你的话了。”

“哇?你讲乜啦,大声点!”叶修也随之站起来,跟在蓝河身后。

“我话你真够乞人憎!”蓝河转头,要被这个死衰仔气死了。

“这多不好,你憎我,可是我钟意你。”叶修毫不愧疚地说,“我最钟意同好人打交道啦。”

“说了不信,作乜一直跟住我啦!”蓝河怒气冲冲,好似吃了火药,然而他自己也不知为何这么生气。

“我钟意你……这句不是骗人的。”叶修看似很委屈,要哭了的语气,“我是很想同你做friend的!”


“阿叶阿修你们是小学生吗?”蓝河停住脚步哭笑不得,“好啦我应承你就是,一直做friend,PTS毕业后我邀你去我屋企玩。一起做PC,做到SIP……”

“好啊。”叶修笑住讲,“蓝sir你不知几好。”

叶修说这句话时乌黑的眼睛眯着,或许是傍晚的光线的缘故,温柔又帅气。蓝河依稀如此想到,也许能和叶修一同穿上同一套警服,是一件很自豪的事情……他是一直把身边这位friend,当做目标来追赶的。哪怕总是追不上,能够做得够friend,也是很开心的事情。


然而那回之后蓝河却再也没在PTS里见过叶修,也没能如约定那般请叶修到自己私密的屋企做客,毕业典礼上的代表致辞也并不是如大家所猜测的本届表现最优秀的叶修,而是一个蓝河都记不清样子的人。毕业之后好友们各奔东西,分配了各个管区,对面床铺的去了自己住所地旺角,班里最高的男生跑去了油麻地,隔壁班最靓的女仔如愿去了O记,那个在一次集训中晕倒的男仔去了CIB,而蓝河都记不清样子的毕业致辞的人跑去了哪个管区的重案组。

蓝河却一直都再没有听说过这个人的任何消息,好似人间蒸发一般或者是从未有过这个人一般。

一个月前一位阿sir调走,得知空降来的是一位后生仔阿sir,大家都好失望,跟住阿舟的话讲“点解我们就没有madam,只有帅到死的阿sir们,一起出勤细路女们都看着你们,也不愿多看我一眼”,蓝河对此不置一词,本来madam要比sir少多了,一般这类调任的都是阿sir多于madam的。

蓝河还是那样无论如何也估不到跟叶修有关的事。叶修不再是几年前那么稚气,而是变得洒脱又坚毅,蓝河还留存住昨日叶修的印象,因此他眼里叶修好似一瞬间长大,不再是小朋友,而是大人一样了,他穿着整洁笔挺的制服走进来。穿着白风衣的喻sir在一边介绍道:“这位就是新来的阿sir了,大家叫叶sir。”

不知叶修身上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他只是站在那儿,沉默下来的时候眼底看不到光亮,笑容只浮在表面。蓝河模模糊糊想,消失的几年他是发生了什么?


叶修行到蓝河跟前来,声音和从前的无二:“阿河,好久不见。”

“我之前有见过你吗?不好意思,我不记得了。叶sir?”蓝河露出一个得体从容的微笑,好似真的不认识对方一样。



3


“今次没得拣,你一定要来。”中午,阿舟凑过来说道,“你可是我在警队里的best friend,你一定要来。”

阿舟好好的后生仔,却叹住气,装得一副老成模样,看得蓝河发笑。阿舟不以为意,继续讲自己的:“今晚一定到我屋企来玩啦,明日是周末,阿寒他们说要来我家天台BBQ,我材料都已备好。别话我你有约,我知你没同女仔拍拖的。”

“还有报告没写。”蓝河指了指桌上还未完成的空白表格。

“黄sir也说来哦!叶sir也说来的。”阿舟搭上蓝河肩膀,“喂喂喂,我之前讲笑的,你别当真,大家一起玩不知几好。表格我替你写一点啊。玩到半夜也没事,到时我揸车送你回去。”

阿舟考虑得面面俱到,由不得蓝河不应承。听到那个名字时蓝河下意识去看,然而叶修大概是出去了,并不在办公室里。

“几时啊?”蓝河犹豫了下,问道。

“七点,别迟到。”阿舟比了个OK的手势,“你知我屋企在哪的。”

“我还没话我要去呢!”蓝河急忙说。

而阿舟已经行远,去邀请其他人了。


阿舟的BBQ专场热闹得不行,本部门的大多都请到,连对面部门的靓女madam楚同阿妍都来了。虽然周遭的人许多都不甚认得,蓝河也玩得开心。阿舟准备的几箱酒都被败得差不多,蓝河认得的,言飞同阿曙第一对走先,隔壁部门的阿明也送暗恋许久的阿柔返去,随即三三两两有人也都一一同阿舟告别。人们一一散去,留低杯盘狼藉的现场。

蓝河被一群人灌了酒,此刻醉得深了。阿舟刚把蓝河扶到沙发上,那边就有人要走了告别了。阿舟喊坐在一边的叶修看着蓝河。


叶修点头,算作应承。

夜晚的风吹入房间,有些凉。蓝河饮酒却不脸红,只有眼梢染上点红意,还是雪白面孔。他大大眼睛,黑白分明,染上醉意不知几靓仔,水水的,好似要哭一样。

然而他没哭,他靠在阿舟屋企的沙发上,身上盖着不知是谁的外套。

“叶修。”蓝河半醉半醒,喊着谁的名字也不自知。

“阿河你叫住我?”叶修一整夜滴酒未沾,不知几清醒。

“叶修,你在不在?”蓝河挣扎着要坐起来,眼前模模糊糊一个熟悉轮廓,伸手想抓牢。

叶修握紧蓝河的手,半是温柔半是强硬地把蓝河按回去,声音却是轻轻:“阿河我在,乖,躺回去。”

“叶修我钟意你。”蓝河握住叶修的手,贴在面上,脸颊滚烫,呼出的气息饱含酒的香味。

“好啦好啦我知的。”叶修好似只是在哄着他。

“点解头先突然就不在了,连声拜拜都听不到。”蓝河睁着眼睛说,一眨都不眨的。“你知不知我有几挂住你啊?我把所有人都问了回来,没人知道你去哪了。”

“sorry啦,抱歉。”叶修听清蓝河讲的,摸了摸蓝河的头发。

“你到底当不当我是你friend的?不告而别又突然出现很好玩吗?”蓝河的语气像是要哭了。

“sorry,阿河。”叶修的手往下摸了摸蓝河的眼睛,手遮住了蓝河半张脸,“别哭。”

“没哭啦,”蓝河侧过头,脸上那只手有够憎的,压到眼睛,真的要哭了,语气里压抑着哭腔,“你去哪里了?”

“抱歉,我不能说。”叶修话道,“你信我就好。”

“再都不信你。”蓝河睁着眼看向叶修。

叶修避开蓝河视线。却忍不住在心中勾勒出蓝河模样,印象中理着寸头的少年头发长了很多,面容也硬朗锋利许多,可是内心还是如此良善。这和叶修几年来待的地方和相处的人,完全相反。

叶修想及许多,最后低下头细声哄道,“闭住眼。”

“嗯。”醉酒后的蓝河突然很乖,闭住眼,睫毛扫下来。真的闭住眼,不睁开一下的。

“痴线,我也钟意你啦,我早讲过的。”叶修亲了亲蓝河的眼皮。

外套盖上两人头上,隔出一片黑暗又安全的空间。

蓝河觉着自己被清澈又温暖的气息包裹。嘴唇碰到软软的东西,蓝河去舔了舔,淡淡的烟味,不是很难忍受。

叶修吻住蓝河嘴唇,在外边逡巡,摩挲着轻吻。稍后舌头才抵开蓝河唇瓣,慢慢吸吮逗弄,缠绵的舔吻后,叶修勾住蓝河的舌头,搅动着口腔内部,暧昧的水渍声充斥着狭小又黑暗的空间里。唇舌交缠,蓝河半是主动地回应着,稍稍退开些,呼吸才刚错开,又被叶修按住继续着这个吻。

一吻终了,蓝河被亲得要窒息,叶修把外套掀开,拍拍蓝河通红的脸。

“好了,可以睁眼了。”

“哦。”蓝河睁开眼,眨了眨,闭回去。

“想吐。”片刻后,蓝河又说。

“等吐了再带你回去?”叶修问道。


“叶sir你送阿河返去吗?”阿舟看到蓝河被叶修带走,混沌的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如果阿河身上没有钥匙的话,他屋企地毯下面压着啦。”

“多谢。”叶修转身,半抱半拉着蓝河下楼。


第二日睡醒已是正午。

蓝河发现自己醒在一个陌生地方,而不陌生的人坐在一边吃着苹果抱着笔电打字。

“叶修?”蓝河头疼到不行,花了半天才理清昨日不甚清晰的记忆,“你作乜啊?”

“给你做表格啊。”叶修咬着苹果,咔擦咔擦作响。

“哦,多谢。”蓝河爬起来,“昨晚你送我回来的?”

“是。昨天的事情都忘记了?”叶修的脸色阴晴不定,蓝河看不太懂。

“……只记得阿寒给我盖上了外套,说他先走了,然后……是阿舟把我带到沙发上……其他都记不清了,唔,头好痛。”蓝河揉着太阳穴,昨晚饮杯饮得太多了吗?

“喏,药。”叶修摇摇头,递过来药丸和一杯水,“早餐和午餐都在客厅的桌子上,我给你端来?”

“多谢。”蓝河道谢,合着水将药吞了下去。

“不用跟我这么客气。说了我钟意你,蓝sir给我一个献殷勤的机会不好吗?”叶修玩笑道。

“你是对过去的事情抱歉的话……那就不必了。”蓝河服药后脸色好了些,站起来欲走,“我要回去了。”

“你原谅我了吗?”叶修拉住蓝河的胳膊,不让他走。

“啊?你讲咩啊?”蓝河想挣脱,根本挣不开。

“我说若是你原谅我,我们就能回到之前,做friend那样开始,好不好?friend的话替你做表格,请你上我屋企,都是稀松平常的事情。”叶修真心诚意地说。

“不是——”蓝河张口就是反驳。

“若是你不肯原谅我,那就让我陪住你,让你原谅我为止?”叶修的语句里透露出恳求,“阿河之前的事情我同你话sorry好不好?我不想失去你这样的friend……”

“你让我想想。”蓝河拿起床边上的外套,走到一半转头说,“我现在不钟意食糖心鸡蛋的,自从妈咪给我煮了一个月的溏心鸡蛋,我就不钟意了。”

“……哦,那你喜欢煎蛋吗?要煎心形的吗?”叶修听到这句话好似听到法庭宣判无罪一般,“你坐在这里等等,待会我揸车送你回去。”

“你几时学会煮饭的呀?我记得你当时同我讲你连煮饭都不知放多少水。”蓝河好奇地跟着叶修去厨房,厨房里的炊具齐全,而且也是常用的样子。


“一个人的话总是要学会的,总叫外卖几不好的。”叶修熟络地打鸡蛋,指了指模具,“上回买菜时超市送的。”

“总觉得你变了许多。”蓝河说道。

“……人的话,点会不变?”沉默了片刻,叶修笑道。蓝河看得清楚,他的眼底深处却是没有笑意的。

“……我话啊,叶修,”蓝河低下头看着自己脚下的拖鞋,声音飘渺恍惚,“这么多年,你去哪里了?”

嘶得一声,鸡蛋下锅,热气冒上来。叶修好似在微笑,却不讲一句话。


叶修无法告诉蓝河的一切。在PTS快毕业时接受的一个机密任务,几年来如同孤魂游荡在人山人海的荒岛,长久处在光芒无法照耀的黑暗中。心中的信念不知能够撑到几时,只是依稀记得,蓝河说的,要来当警察,是为了除暴安良。记得他还欠蓝河一句,毕业快乐。

叶修曾经偷偷去看过蓝河,那时已经有了新身份的他,甚至不能以叶修这个名字站到蓝河面前。

连句道别都来不及说,也不知从何讲起。

大概在PTS时,就好钟意他了。叶修想,钟意到不得了,想把整个世界都捧到他面前,不让他接触世界的黑暗,还保有原有的纯粹的信念,为了正义和善良而活。

任务结束后升职为IP,叶修花了很长时间劝服上头的阿sir,不去西九龙重案组,而是让自己来到这个不大不小的管区做一个普通的督查。

所以说,蓝河自以为的孽缘是叶修人为造就的。

而是孽缘还是良缘,一切现在定论为时尚早。


叶修将煎好的鸡蛋倒到盘子里,是个完整的心形。

“阿河,不如我们从头来过……”叶修将盘子端到蓝河面前,取来刀叉摆好,“我们是普通friend,我邀请你来我屋企,你是第一次来,我给你煎蛋。尝尝我的手艺点啊?”

蓝河低下头,依言切了一小块,被煎得微焦黄的蛋白入口,咸淡正好,细嫩软滑。

“味道几好。”蓝河抬头笑道,“……我都忘记你之前是连杯面都煮烂的笨蛋啦。”

“几时啊?我都忘掉了。”叶修指指自己的脑袋,做一个无奈的动作。

“PTS时有一次,因为什么原因吃不饱饭,大半夜好肚饿,我还剩最后一碗杯面。我们偷偷躲着煮打算分食,我被阿sir叫走,然后拜托你来煮。”蓝河咽下第二口煎蛋放下刀叉,笑骂道,“等我回来那碗杯面都烂了,哪有人泡杯面要泡半个钟头啊,痴线。”

“最后实在饿得紧,还是分食了……那以后我就不怎么想食面类了。”叶修提起这件事露出一副苦相,“虽然之后还是不得不煮面给自己吃。”

蓝河望见叶修的神情,虽是苦笑,也并非如之前那般毫无人情味。

“过去的事情不必再言,”蓝河收敛了笑意,话道,“我当是第一天认识叶sir,叶sir,亦是第一次识得我。”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蓝河一瞬间不想知叶修在这几年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但是假若上帝让叶修同自己重逢的话,那自有上帝的道理。

那就being on sea, sail; being on land, settle吧。


4


然而半年都快过去,叶修也如愿同蓝河做了半年的friend。


“给你带的早餐,没食早餐点好做事……”叶修将准备好的三明治和苹果递给蓝河。

“多谢叶sir,几多钱?还有你点知我没未早茶?”蓝河刚刚打开电脑,就见到叶修走来。

“不多啦,不用给了。今日你屋企过来的那条路似乎塞了……所以我估到你一定没食早餐。”叶修拉了一张椅子坐在蓝河边上。本坐在蓝河对面的阿舟自知自己是电灯胆,早早去隔壁部门溜达了。

“Traffic broadcast?”蓝河看到阿舟和往常一般出去,以为他是钟意了隔壁哪位靓女,并不在意。

“不是。见你过来时你几匆忙,闻不到你身上早茶的味道,而我头先遇到周sir,连他也迟到了,说明那条路是真的塞车。早餐是来不及买吧?”叶修替蓝河拆开三明治包装,“今日我也差点来不及。”

“是的,多谢。”蓝河道谢,正想接过三明治,料不得叶修把三明治送到自己嘴边。

“是菠萝味的,我买到的是旺角那家面包店的。我知你之前钟意的。”叶修笑眯眯道。

蓝河张开嘴咬了一口,果然是那家面包店的味道。他含着三明治,口齿不清说:“下次想吃机场那边的云片糕。”

“买啊,我下班后去买。”叶修满口应承。

“多谢,我去机场的话好远的,但是我又很想吃云片糕。”蓝河腾出手自己接三明治, “有friend不知几好,friend阿修来我屋企给你煲汤喝,来吧。”


“带我吗带我吗带我吗带我吗带我吗带我吗带我吗带我吗阿河阿河阿河阿河好阿河带我嘛我也想饮阿河的土鸡虫草煲汤!”黄sir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趴在蓝河的桌上,“还有叶修你个衰仔说好的给我带的云片糕半年都没带来还有钵仔糕你这个死不要脸的!”

“少天想吃云片糕的话,我阿婆会做的。下次年假跟我去老家点啊?”喻sir也行到叶修身后,手不轻不重地搭在桌上。

“文州你阿婆会煲汤吗我想喝汤点解我妈咪不会煲汤我日日食pizza要食呕了!”黄sir一副后生仔样子,已是IP,却钟意同下属们打作一团,毫无架子的。

“行远点,我同蓝sir讲话,你们真的不知几烦。”叶修先对这两人下了逐客令,“少天真的想吃我帮蓝sir带时给你也带上半斤……至于让蓝sir煲汤给你喝,你还是让你妈咪煲给你喝咯。”

蓝河显然是没想到会把这两位给招来,那口三明治还没落肚,连忙站起身来:“黄sir我带保温杯来给你……我明日就煲好给你带来,你钟意什么口味的?喻sir也要吗?”

“我就不用了,阿河,至于少天……也不用了。”喻文州道,他眉目俊朗,长身如玉,笑容如春风拂面。

“阿河我想喝黑鱼红枣汤!……等等文州点解不要啦?”黄少天疑惑道。

“我怕叶sir要跟我们翻脸。”喻文州话道,“冯sir喊我们中午过去他办公室,左右无事,少天我们现在就过去?”

“点解我不知啊?阿轩没同我说啊?!”黄少天满头雾水,却也和喻文州一同出去了。

“总算走了。蓝sir真的要带我去你屋企吗?我似乎是第一次去。”叶修转过脸问蓝河。

而蓝河把脸埋在文件夹里,好似一时半会都不肯出来了。


放工后叶修跟着蓝河去了屋企。周遭都安静下来的小路上,两人并肩前行。

“不过……我说蓝sir,之前的话还算不算数?”叶修点燃一支烟,叹气,“好久没抽,舍不得抽。”

“……Say?”蓝河白了叶修一眼,“你几时学会食烟的?在PTS时你都没烟瘾的。”

“来这里以前一天一包,现在一礼拜才一包……我知你憎烟味,好少在你面前抽的。”叶修把烟嘴含进去,吐出一口烟,“蓝sir许久前讲过借我钱啊?”

“有几多人因为食烟死于肺癌的,少抽点。”皱了皱眉,随即蓝河疑惑道,“你缺钱哦?要几多啊?”

“你有几多钱都借给我呗。”叶修啧了一声,“别咒我啦蓝sir,我可要陪住我的阿河长命百岁的。”

“我没咒你的意思。我都想你长命百岁,不过要你陪我作乜啦?……”蓝河微微红了脸。

叶修神情温柔极了,他伸手牵住蓝河的,声音也温柔极了:“我是要陪着我的阿河长命百岁,蓝sir你不同意我也要陪住的。”

“你真的好憎!让我把钱全部给你,那我拿什么租屋啊,我屋企租价很贵的好吗?”蓝河脸红红,视线不知飘到哪去,也忘记要挣脱叶修的手。

“……我养你啊。”叶修搔了搔蓝河手心。

“讲笑。”蓝河细声细气反驳。

“讲真的,我钟意你啊。”叶修

“你讲了好多次,我信你就有鬼。”蓝河这回理直气壮,“从PTS开始,你就话了。”

“我是讲了不知几次,从PTS开始这么讲!可你一次都不信。”叶修踩灭了烟,腾出一只手摸摸蓝河的头发,“这不只是friend之间的钟意啊。”

“要我点信你啊?你半点都不认真的。”蓝河好似委屈。

“我死先可以证明我多认真呀,我从未没这么认真过啊蓝sir!点解你都不信?”叶修更加委屈,“我要剖出心来给你看?蓝sir我们已经浪费了许多年,而我不想再浪费下去。”

“哦。”蓝河抓着叶修的手,低着头,嘴唇紧紧抿着。

“那我再认真说一次,阿河,从PTS开始,我就钟意你啦。同我一齐好不好?”叶修无法,再说了一次,接着定定看着蓝河脸上神情。

蓝河的眼睛不知何时水水的,有些红,好似要落泪。

“点啦?点哭啦?”叶修慌张了起来,伸手去摸。蓝河眼下的皮肤雪白细腻,像是温和的玉。

“才无。”蓝河自己用手捂住眼睛,被叶修拉下来。蓝河低下头,喉咙是拉长的哭腔:“不准看啦。”

奇怪的是,蓝河的眼眸要落泪,嘴角却是歪着的,怎么都拉不平的。


“那……那点解你钟意我?答错了我就不同你一起啊阿sir!”等蓝河平复下情绪,问出一直想问的问题。

“哇,蓝sir,要不要这么不讲理!钟意都要理由的?”叶修大叫道,被蓝河捂住嘴巴制止。

“你认真点啊!”蓝河又气又急。

“好啦,非要讲钟意的理由,”叶修咳了咳,松了松不存在的领带,“大概是钟意你煲的汤,我喝过一次再也无法忘怀,想到若是再也喝不到阿河的汤,我就失去了活下去的意义……这样?”

“……痴线。”蓝河得到的是这样匪夷所思的理由,却也还是很开心。

蓝河眉眼弯弯,笑容清澈,在叶修眼里好似从未变过,仍是昨日在PTS时隔过人群望来一眼,就再也无法忘怀。

点解他从来不变?叶修想了又想,在作为卧底无比孤单绝望的那些年里,他无数次想象他同阿河一齐时样子,希望他变。更多的时候却向又上帝祈求,愿阿河永远不变。

多谢上帝,我这种并不虔诚的信徒,许过一次愿,你也替我实现。

自问欠这等福分可拥你到永生。而我应承你,都陪住你长命百岁的。


“钟意的话,一直煲给你喝也无所谓。都讲了要陪我长命百岁的。”蓝河走在前头,规划出未来模样,随后转过头问,“阿修,你钟意喝什么汤?”

“无所谓啊。”叶修站住脚步,恰好同蓝河不远不近隔出一小段距离。

叶修望见蓝河站在光与暗的交点,轮廓像是一个模糊的剪影,周遭泛着温暖的光。蓝河站得离叶修如此远,却又如此近。再上前一步就要没入日光中。


然而蓝河并没有动,他站在那儿,微微笑,等着叶修走上前来。

或许是等待他牵住自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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